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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章

26

生的皇帝,是整個王朝的基石,為了豊朝殫精竭慮,耗儘心血,在位三十餘年,海內富足,萬邦來朝,天下太平。皇宮裡的宮婢們說,陛下麼……陛下是玉做的雕像,瞧著俊美無儔,卻從來都不會笑,無人的時候,一雙眼古井無波,像是這世間冇什麼能讓他開心的事。這些形容綜合起來,便是李承鄞的全貌了。心狠手辣,也心懷萬民的帝王,是一個高高在上的孤家寡人,彷彿他登上這帝王之位,是欠了誰的債,負了什麼人,要一日一日在冷寂宮牆中用...-

皇帝坐在大殿之上,看著手中奏章。

“朔博王打算求娶西洲嫡公主?眾愛卿怎麼看?”

這一世,冇了太子在東宮被狠狠訓斥的訊息,忠王和高相都保守許多,不在朝堂上那麼急地想要將太子推去西境當和親使者,這件事很快便有了定議,豊朝也將派遣使者前往西洲求親。

這是件討不到好的苦差事,西境這幾年動亂不休,和親之事未必能辦好,辦好了是應當的,辦砸了卻一定會惹龍顏大怒,說不定還要被貶被斥,所以使者人選被推來推去,忠王推薦了高相的手下,高相則推薦了忠王的心腹。

正議論不休之際,李承鄞走了出來,朝皇帝拜伏。

“父皇,兒願為和親使者,前往西洲求娶西洲九公主。”

和親使者需要是皇親國戚才能彰顯豊朝的重視,他的地位又不能太過緊要,引起朝堂紛爭,一向與世無爭的五皇子李承鄞,倒真的最是合適。

李承鄞垂首,被長袖掩蓋的麵容上滿是從容篤定。這般帝王心術,他比他父皇更懂得如何熟稔應用,他願意去討這樁苦差事,跋涉千裡,為兄娶妻,既維護了皇家尊貴無匹的臉麵,又彰顯了豊朝求親的誠意。

最重要的是,皇帝此時就已經想要除掉丹蚩了,派他去,更是能不假借高相忠王之手,知道西境的具體情況。

所以,他也知道父皇一定會在他站出來之後,選擇他。

皇帝思慮片刻,果然揮了手,聲音和緩。

“鄞兒,那你便替你皇兄跑一趟吧。”

和親使團定在十日後出發,出發那日,李承鄞在宮門口拜彆眾人,皇後氣他不思上進,暗自著惱,連關心照料的話也不肯多說。

李承鄞笑了笑,麵子上做足了孝順兒子的功夫,便轉向太子。

太子神色複雜,想說什麼,最後還是李承鄞含笑拍了拍他的肩。

“皇兄,我走了,你在上京,萬事小心。”

他不能說得太多,此時的李承鄞處境如同前世,如履薄冰,危機環伺。

連自己可以信賴的人手都還冇有。

但太子隻要不出上京,不失聖心,高相和忠王就不會那麼快動他。

這纔是李承鄞能安心離開的原因。

和親使團浩浩蕩蕩離了京,經過城外長亭時,有人來報,說趙家二小姐等在亭中。

李承鄞握住馬韁的手頓了頓。

“嗯,我知道了。”

李承鄞來到亭外,趙瑟瑟遠遠就瞧見長身玉立的他站在欄杆上,負手而立,看不清神情,淡淡瞧著她。

她欣喜地自亭中奔出,如一隻春雀撲進李承鄞懷中。

“殿下……”

可她愣了,李承鄞攔住了她伸出的手,後退一步。

許是錯覺罷,趙瑟瑟很快調整成含笑的模樣,抬頭眉眼盈盈地瞧向朝思暮想的心上人。

“殿下,此去西洲,山高路遠,諸多辛苦,瑟瑟雖不能同去,惟願這枚玉佩代替瑟瑟,常伴君身。”

她伸出手,遞上那枚玉佩,期待而含羞地等待著李承鄞接過。

可一向在她麵前溫柔體貼的李承鄞卻冇有動。

“私相授受,有違禮法。趙姑娘這玉佩,我不能收。”

趙姑娘?……他叫她趙姑娘?

趙瑟瑟的麵色一瞬蒼白,她甚至有些站立不住,還冇抬起頭,淚就滑落了下來。

“殿下……這是何意?”

“你知道我是何意。”

在上京的高門大族裡長大的貴女,最會察言觀色,也最懂言外之意。

趙瑟瑟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貴女的教養讓她緊咬著下唇,縱然整個人都劇烈顫抖起來,也冇有大吵大鬨,要李承鄞給個說法。

他是皇子,是殿下,就算厭棄了自己,她又能如何?

李承鄞該說的已經說完,一眼都不再看趙瑟瑟,轉身離開。

長痛不如短痛,此時痛苦,好過日後千百倍絕望。不再糾纏,不再被他利用,是他今生給她的仁慈和補償。

上一世她瘋了,被他下令幽禁在青鸞殿中,有一次清醒的時候,身邊婢女艱難傳話到他這裡,說良娣求殿下,賜她一死。

李承鄞拒絕了,親自去青鸞殿檢查了她的一應供應,收走了所有尖銳物品。

他這麼做,並不是因為憐惜她,小楓走後,他的心變得更冷更硬,不會輕易施捨給誰同情。

他已經被心愛之人懲罰,受一輩子孤苦。他恨不得全天下所有人都和他一樣,得不到所愛,求不得比翼。

他留著趙瑟瑟,隻是因為在那座幽深的宮殿裡,除了永娘和時恩,隻有趙瑟瑟的記憶裡還保留著小楓鮮活的模樣。

隻要還有人記得她,李承鄞就覺得她還活著,還能每日同他因著趙瑟瑟吵架。

後來,李承鄞已經坐穩了帝位,冇有位份的趙良娣成了瘋了的趙娘娘,不知在某一年端午,青鸞殿裡傳來訊息,說趙娘娘想食蟹。

她是李承鄞吩咐要照顧的人,司膳房自然端了螃蟹過去,當晚,李承鄞便得到訊息,趙瑟瑟用拆蟹的小刀自儘了。

李承鄞沉默了片刻:“按良娣規製,下葬吧。”

他曾經以為,他喜歡的人,就該是從小到大父皇和皇兄教導的那樣,從書上走下來的淑女。

在這一圈京中淑女中,他隻和趙瑟瑟陰差陽錯見過好幾次麵。

瞧見她望向自己時,暗自羞紅的臉時,年少的李承鄞朦朧地想,這就是動情吧?

可後來等到他對小楓情網深陷的時候,他便知道了,那些曾經對趙瑟瑟的淺薄的喜歡,隻是因為那時的他,太想要一些溫暖,想要去握住一些異性給予的柔情。

終究是他有愧於她。這輩子,就不要再糾纏了。

李承鄞冇有管身後逐漸抑製不住的哭聲,他握鞍上馬,向左右道:“出發!”

這一路上,李承鄞都走得很急,幾乎冇有歇下來的時候,隨行官員們都暗自疑惑,不知這西境有什麼東西吸引著五皇子。

連馳十餘日,幾乎不眠不休,豊朝的求親使團終於抵達西洲驛館。

甫一到驛站便遞了國書,等入宮時間一定,他立刻帶著使團去了王宮。

西洲王宮造型別緻,與東宮的重簷鬥拱、九曲迴廊不同,大殿內空間開闊,明亮灼熱的日光透過碧綠色窗格,在地上灑出一層金光。

李承鄞就踏著這日光,一步步走進殿內。

“豊朝五皇子李承鄞,拜見王上。”

西洲王點了點頭,李承鄞又道:“我此番來西洲,是奉父皇之命,來奉上和親國書,為我朝太子,求娶西洲嫡公主。”

西洲王神色和悅,正要說什麼,又有一隊人從殿外走了進來,行了一禮:“朔博使者,奉王上之命,來求娶西洲九公主。”

使者態度傲慢地看了李承鄞一眼。

“我家故去王妃是鐵達爾王的女兒,也是九公主的小姨,我們兩國結姻,自然是親上加親……”

但他還冇說完,忽然停住,背上汗毛豎起,竟被身邊豊朝五皇子投來的眼神嚇得往後踉蹌了一大步。

他利敦王從小就會握刀打仗,天亙山上的野獸也不知殺過多少,自認威猛無比,剛纔……卻被這看著弱不禁風的皇子的眼神嚇得心裡發涼。

要不是強撐著,他差點就腿軟癱倒在地上了。

利敦迅速離李承鄞遠了些,朝西洲王重複了一下剛纔的話:“還望王上好好考慮一下。”

一邊是雖然離得遠,卻動動手指就能將西洲滅國的豊朝,一邊是家門口強悍不講理的鄰居,得罪誰最後都會害了西洲,西洲王臉上浮出為難的神色。

“這……這……”

不論怎麼說,都是他兩世的嶽丈,上輩子李承鄞從冇正眼瞧過這位王上,這輩子卻認真打量了一番。

嗯,是個和善的王,難怪小楓的性子被養得這麼活潑天真。

想到這裡,李承鄞的神色又一瞬間閃過陰沉。

朔博王算什麼東西?敢肖想他的小楓?

他活膩了,李承鄞自然願意多送他一程。他來之前在弘文館就已經想好,這一世丹蚩不能動,但西境被豊朝吞併是大勢所趨,上輩子丹蚩做了頭羊,後來的四次征戰才能順利無比,這輩子為了小楓暫時不動丹蚩,那麼頭羊……就隻能是朔博。

李承鄞麵上在笑,眼底卻是冰冷的。

他的珍寶,哪怕隻是被旁人多看了一眼,他都要生剮了那人的眼珠。

李承鄞從來都不是良善之輩,就算重來一世,他仍然不會改變身處高位掌控他人的本能,因為這是上輩子兩個皇兄用滾燙鮮血烙在他心裡生存的法則。

忽然一道清脆的鈴聲響起,越來越近。

他麵前閃過一個青色的身影,帶出暖香的風,是葡萄成熟的甘美芳香混合在微風中,記憶裡,他曾聞到過這樣的味道。

那身影轉過身,李承鄞忽然就忘記了怎麼呼吸。

“各位使者,九公主說了,豊朝和朔博既然都是來求娶她的,自然她來選擇到底嫁給哪一方,哪位使者的誠意足,她就嫁給誰。”

“嗬嗬,你說得輕巧,誰的誠意足,怎麼分辨?”

“這個嘛,簡單!我有一個辦法可以試出來,隻是不知道兩位願意嗎?”

“你先說是什麼辦法。”

青色身影看向他,小鹿般的眼睛眨了眨。

“這位豊朝來的使者,你願意嗎?”

一切的聲音,一切的喧囂都模糊了,眼前的景象也重疊了起來,彷彿一瞬間他又身處在那個冷寂的宮殿裡,對著麵前的屏風枯坐。

那時他登上帝位,便封鎖了東宮,把自己關在承恩殿一夜,在屏風上繪出她的模樣。

後來,承恩殿裡的屏風已經滿得都快放不下了。

他支撐不下去時,就會把自己關進承恩殿裡,靠著那點稀薄的回憶和屏風上她的眉眼,拚命汲取活下去的養分。

好好活著,答應了她的願望,他不想失約。

有時出現了幻象,屏風上的她動了起來,對著他轉頭,笑著叫他的名字:“顧小五,你怎麼變得這麼老啦?鬍子都長出來了。”

他明知道那是假的,卻一動都不敢動,生怕自己的呼吸打擾了她,讓她再也不肯來看他。

他曾無比貪戀這種幻象,此時此刻,所有的幻象都一瞬間破碎,變成泡沫消散在幽冷的回憶裡。

緊接著,他心裡蔓延開來的是一陣又一陣若狂的欣喜。

因為他的髮妻,西州的九公主,豊朝史書記載的明德皇後,他的小楓,此刻好端端站在他麵前。

“我跟你說話呢你聽見了冇有啊?”

那無數道殘影聚成的人形,那狐狸等著的姑娘伸出手,在他麵前晃了晃。

李承鄞慢慢抬起眼,看著小楓微笑。

“九公主的辦法是什麼?”

小楓得意指了指身後兩個侍女端著的盤子,上麵放著兩個銀碗,碗裡盛著滿滿一碗赤紅色的液體。

“辦法就是這個。”

“這是什麼?”利頓王嫌棄地伸手捂住鼻子,不耐煩問道。

“這可是五邪之血!是用赤紅蝙蝠,毒蜥蜴,血蟾蜍,千足蜈蚣,蝮蛇的精血製成,最是大補了!誰喝了這碗血,誰就能娶到九公主。”

她說話時眉眼靈動,額間的侍女發墜隨著她的動作一動一動,綠鬆石晃在眉心,特彆俏皮可愛。

李承鄞注視著她,忍不住微微含笑。扮作侍女捉弄使臣這麼幼稚的小把戲,上輩子她也做過吧?可惜那時他去見了明遠姑姑,竟錯過了這一幕。

利頓王麵色不豫,狠狠甩袖:“這擺明瞭是公主在捉弄我們,誰愛喝誰喝,我不喝。王上,求親之事怎麼能任由公主這麼兒戲?”

西洲王對著自己這個向來膽大包天的女兒也實在無話可說,深深歎了口氣,示意兒子把妹妹趕緊帶下去。

但小楓見利頓王色厲內荏,露齒一笑,又看向李承鄞。

“中原來的使者,你敢喝嗎?”

她的神色分明是篤定了他不敢喝,李承鄞想起以前,吵架時小楓總說他除了念幾句詩文,其他什麼都不如西洲男兒英勇。

這被媳婦輕視的窩囊氣啊,再過一世還是不好受。

他笑了笑,往前幾步經過小楓身側,小楓連忙後退,如臨大敵地盯著他,就看見李承鄞伸手舉起盤子裡的銀碗。

他的手骨節分明,青色血管若隱若現,托著銀碗有種說不出來的優雅好看,小楓一時看愣了,又看到李承鄞含笑垂眸,徑直喝下了那碗“五邪之血”。

葡萄汁甘美馥鬱的濃香自唇齒間逸散,李承鄞放下空碗,指腹拭過嘴角,挑眉看向小楓。

“怎麼不敢?”

-子性格豪放,並冇有中原女子那麼規矩含蓄,怎麼如今一見,倒是小氣得很,旁人連看一眼都不許看?”他裝作一副撇嘴懷疑的樣子,小楓果然整張臉都氣得鼓起來,眼睛瞪得圓圓的:“誰說我小氣了,你愛看多久看多久,本公……姑娘纔不在意!”“這可是你說的,我本來不想看的,你這麼說,我還偏要看。”李承鄞果真就湊了過來,距離小楓極近,盯著她的臉看。他一直都不明白,小楓長在西洲,為什麼卻生得這麼白,白得像剛出生的小羊羔,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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