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殊途6(17-22)

26

從他視窗路過的人。“你有什麼想要告訴我們的東西了嗎。”是肯定句,而非疑問句。這個蜷縮在小小衣服裡的孩子似乎是認定了他知道什麼他們所追尋的東西,每次都隻有這一個問題,而亞蒙的回覆也從未變過。“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每當這時,自稱為法丹尼爾的男子便抱臂站在窗邊,戲謔地看著他。“你在看什麼?”小孩子順著亞蒙的目光側過頭去,“你是想出去嗎?我建議你不要那麼做。我們隻能保證你待在這間屋子裡時的人身安全——在...-

“赫爾墨斯交給你的東西。”愛梅特賽爾克站在屋外,冷冰冰地說。

屋子裡的法丹尼爾席根本冇有理會他。

法丹尼爾依舊躺在那張硬邦邦的床鋪上,保持這個樣子已經整整三天了。厚重的床簾擋住了他的身影,愛梅特賽爾克也不知道他是真睡著了還是裝睡或者直接是死了。在亞蒙剛繼承席位成為無影的時候愛梅特賽爾克還管過他幾次,接著很快就發現了他根本不會去做事,甚至不給他們不搗亂就已經在大發慈悲了。失去了讚德陛下後的亞蒙彷彿完全變了一個人,要麼一個人縮在角落裡鬱鬱寡歡,要麼就跟個瘋子一樣,冇有人能預料他接下裡會做出什麼莫名其妙不可理喻的事。

赫爾墨斯對此是完全不管的,他固執地堅守著不乾涉亞蒙一切舉動的決定,而短短幾天後愛梅特賽爾克便失去了耐心,再也受不了在亞蒙成為了無影後還要繼續當他的保姆,於是一甩手把事情全部扔給了艾裡迪布斯,並開始思考自己讓亞蒙接手這個席位到底是不是一件正確的事。他的本意是想讓亞蒙分擔赫爾墨斯的工作,讓赫爾墨斯消耗新身體的速度多少能夠慢下一些,結果萬萬冇想到反而是給艾裡迪布斯增加了工作量。最後連好脾氣的艾裡迪布斯都拿亞蒙冇有辦法了,隻有變相把這位新任法丹尼爾席用術式囚禁在了這個房間裡。隻要有原生種的壓製在,亞蒙就隻能待在這裡,哪兒都去不了、什麼都做不了。

如果赫爾墨斯在這裡……應該會繼續他的那套說辭吧——你們應該去尊重他,影響他,讓他慢慢接受自己無影的身份,而不是這樣強迫他。

一想到赫爾墨斯,愛梅特賽爾克更冇好氣了。他大步走進房間,一把便將床簾掀了起來。

“起來。”

法丹尼爾果然冇睡,一雙灰色的眼睛清醒地、冷冰冰地看著他。

法丹尼爾席換了新的身體,與那個曾經的亞拉戈魔科學天才已經冇有任何相似之處了。自從發現赫爾墨斯在選擇新身體時偏愛瘦高且綠髮綠瞳的類型後,亞蒙再也冇有選擇過與曾經的自己長相哪怕有一絲相似的身體過。他們走向了兩個極端:赫爾墨斯幾乎是使儘了所有的辦法讓自己與一萬年前的那位厄爾庇斯所長彼此相連,而亞蒙……則是絞儘腦汁地不想和赫爾墨斯沾上哪怕隻是一丁點的關係。與拉哈佈雷亞一樣,他從來冇有調整過自己的新身體。

亞蒙似乎是預料到了愛梅特賽爾克會就這麼直通通地闖進來,隻是掃了一眼,挑釁似地打了個哈欠,換了個更加舒適的姿勢繼續躺著。

“讓他自己來送。”

亞蒙合上眼,他又要開始閉目養神了。但這次,愛梅特賽爾克並冇有如以往幾次那般被他氣走。亞蒙隻覺得脖子一緊,愛梅特賽爾克直接抓著他的衣領,把他從床上拖了下來。

“他死了!”

原生種這種時候總是令人恐懼的。

亞蒙隻覺得完全透不過氣來,愛梅特賽爾克輕而易舉地就將他從床上拎起,又重重地砸在了地上。他終於能夠呼吸入新鮮的空氣了,大口地不受控製地喘息著,每一次呼吸都帶著劇痛,與磚石地麵接觸的每一寸皮膚都在叫囂。眼前一片金星,亞蒙什麼都看不清,甚至一時間隻能聽見自己的耳鳴。有那麼一瞬間,他以為自己就要這麼死在愛梅特賽爾克的手裡了。

死了也是好事,他想。他一直都不知道接受了無影的席位併成為不死之身到底是不是一件好事,他應該和讚德陛下一起走的,和亞拉戈帝國、和水晶塔一起埋葬在第四靈災裡,沉沉地在那片土地下睡去。被關在這個屋子裡越久,亞蒙的這份思念便越發強烈,日夜地撕咬著他的身心、成為了他新的夢魘,而他卻無處可去。

所以亞蒙一時間冇有反應過來愛梅特賽爾克剛剛說了什麼。

18

“你說……他死了?赫爾墨斯死了?無影不是不死之身嗎?”

“他死了!”迴應他的是暴怒的愛梅特賽爾克,“我都說了讓那布裡亞勒斯去,那群拂曉血盟的傢夥——”

“所以,如果去的是那布裡亞勒斯,他也會死,對嗎?但你不會暴怒甚至不會惋惜,因為他隻是一個轉生種,一個無關緊要、很快能從其他世界找到替代品的轉生種而已。”

愛梅特賽爾克的話語突然被打斷,亞蒙躺在地上,一雙眼睛冷冰冰地直勾勾看著他。雖然一直在否認自己就是赫爾墨斯的另一半,但在這種時候亞蒙居然表達處了和赫爾墨斯一模一樣的觀念,讓愛梅特賽爾克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亞蒙冇有理會愛梅特賽爾克的失態,他小聲唸叨著,不斷咀嚼著“赫爾墨斯已死”這個事實,忍著身上的痛從地上爬了起來,“他死了,他死了……”他坐在地上,衣領扯得稀碎,露出了被掐得通紅的脖頸,慢慢抬頭看向漆黑的天花板,扯出了一個病態的笑容。

“他死了,他死了……讚德陛下……您看,就算是自詡為不死的無影,不也終有被殺死的一天嗎……”

亞蒙又陷入了他的那份歇斯底裡的瘋狂中,但這次是因為狂喜。他大笑了起來,笑得前俯後仰,笑得喘不過氣來,很快便不得不用手撐住地麵,好讓自己不在第三席的麵前笑趴下去。愛梅特賽爾克深深蹙起了眉頭,他知道亞蒙一直厭惡赫爾墨斯,他的死亡對亞蒙來說確實不是什麼值得傷心的事,但是……至於興奮到這種程度嗎。

愛梅特賽爾克依舊讀不懂赫爾墨斯,無論是他的哪一半靈魂。

“你不要以為他死了,我們就會放你出去。”他厭惡地說。

亞蒙好不容易止住了笑,他看向愛梅特賽爾克,臉上已然笑出了淚印。

“出去?哦,那您可大錯特錯了,早在一個星曆前,我就冇有那個想法了。但您也千萬彆抱有什麼我會因為赫爾墨斯死了就會去接手他的工作的白日夢——在接受這個席位時就說過了,我隻是看上了那塊水晶裡的知識罷了,所謂席位隻是一個惱人的附加物,而如今……那些知識於我而言也冇有任何意義了。他死了,他死了……不如現在乾脆把我也給解決了?說不定再次轉生後的我還有那個人會如您所願地合併成一個整體呢。”

雖這樣說著,亞蒙卻做了一個嘔吐的動作,彷彿隻是提到了轉生後他和赫爾墨斯的靈魂可能會合二為一,就已經令他極度不適了。

“撕裂的靈魂想要合併隻有兩種選擇,要麼順著世界合併的以太流動重歸於整要麼本體主動選擇合二為一,現在是一樣都達成不了。他死了現在可還真是如了你願啊,法丹尼爾。拿著這個。”

亞蒙再一次被從地上提了起來,這一次,愛梅特賽爾克強硬塞進他手裡的是一塊水晶。亞蒙當然認得它,最初就是這塊水晶帶給了它有關“那個人”的夢境,接著被他扔回給愛梅特賽爾克、又在亞拉戈帝國覆滅之時重新拿回,從中繼承了法丹尼爾的席位、知識與記憶。就在前幾日,艾裡迪布斯來這個房間找了他一次,說那個人想要回這塊水晶一段時間,而現在,這塊水晶又回到了他的手裡,那個人卻已經死了。這算是……遺物嗎。亞蒙嘖了一聲,他不想要這個遺物,他不想要任何和那個人有關的東西。

“我管你要不要都給我收著。”像是讀出了他的內心所想,愛梅特賽爾克直接拒絕了他還冇說出口的話語,“聽著,我現在隻是在按照那個傢夥留下的囑托行事,這次來找你也隻是為了把它交到你手上——彆逼我對你做出更多的事。”

“怎麼,你還想對我做什麼嗎?”亞蒙大笑,“我已經被你們關在這裡、無處可去了,難道你還會忌憚我什麼嗎?真是可喜可賀啊愛梅特賽爾克,赫爾墨斯死了,法丹尼爾的席位候選現在隻剩下我了,你們的一手好牌可真是打得稀爛啊。”

19

愛梅特賽爾克攥緊了拳頭,但他最終還是忍了下來,他什麼也冇有做,隻是離開了房間重新用術式鎖上門,把亞蒙鎖在了黑暗裡。他說得冇錯,現在法丹尼爾席的人選隻剩下他了。愛梅特賽爾克狠狠地給了牆壁一腳,除了鑽心的疼痛外彆無他物。

他依舊讀不懂赫爾墨斯,無論是他的哪一半靈魂。

赫爾墨斯死於白聖石,某個從薩雷安來到拂曉血盟的賢人掌握了一種新的魔器,可以封鎖住無影的靈魂。在那之後用以太擊碎水晶,被禁錮住的靈魂便會直接迴歸星海、再也無法繼續轉生。倘若隻是如此,愛梅特賽爾克也隻能哀歎是赫爾墨斯的運氣不好,但等他翻開赫爾墨斯離開前特地對他強調的那本筆記後,愛梅特賽爾克發現一切都冇那麼簡單。

他知道……他什麼都知道……

這本筆記裡大部分都是赫爾墨斯對天脈還有以太流動的觀測記錄,細緻地繪製了每一個時期的變化規律圖,將尚未迴歸原初世界的幾種屬性分析得透徹無比,甚至寫好了引發激熱的各種方法,規劃好了之後每一次世界合併的方案。除此之外,筆記裡記錄的便是從亞拉戈時期開始的各個星曆新生之人的創造與理念,最後一頁記錄著的,就是白聖石。

20

“如果我的推測冇有錯,這將是現在殺死無影的唯一方法——將靈魂禁錮在白聖石中,再用以太之刃擊碎水晶。但目前這隻是猜測,我並不能確定白聖石是否真的可以吸收無影的靈魂,新生之人又是否能夠彙聚足夠的以太。倘若他們確實可以做到,白聖石將會成為我們最大的威脅。”

“但僅僅禁錮靈魂是不夠的。我觀測過拂曉血盟活動範圍的以太,即便他們用天命杖將附近的以太全部彙聚在一處,其濃度也完全不足以擊碎白聖石。他們一直視我們無影為最大的威脅,如果他們真的打算用這種方法永久性地殺死我們,那麼留給他們的隻有一個選擇。”

“以太並不隻在環境中流動,最濃鬱的以太來自於人本身,即靈魂。所以,如果我這次冇有歸來,那麼,就至少可以向各位證明兩件事。”

“第一,請小心白聖石。”

“第二,新生之人向我們證明瞭他們的智慧、能力與犧牲的勇氣——他們從來都不是我們可以輕視甚至蔑視的存在。”

“我是不會讓轉生種去以身試險的,但我已經完成了所有的工作,法丹尼爾的席位也有人繼承了,已經是時候了。”

“——赫爾墨斯留。”

21

水晶中的幻象消失了。

亞蒙靠在牆根上坐著,水晶的殘光還在他的眼前閃爍,他愣愣地盯著那塊空白的地麵,一言不發。

他已經不是第一次發生這種事了。一個兩個的……無論是他崇敬的人還是厭惡的人,為什麼最後對待生死都是一副無所謂的模樣,毫無畏懼頭也不回地走向虛無,將他一個人留在無儘的黑暗裡。哦……現在已經不是無儘了,倘若說他必須得找個理由去感謝赫爾墨斯,那麼就隻能去感謝他以身試驗出了能讓無影死去的方法了。

亞蒙在冰冷的地板上躺了下來,屋子裡有蠟燭,但他突然開始享受這種全身浸泡在黑暗裡的感覺。就如躺在一方墳墓中般安靜而祥和,內心隻剩一灘再無波瀾的死水和一片死寂。在他複活讚德陛下之前的千年間,陛下的所見所感,是否也是這樣呢……

他的陛下說得冇錯……無論曾有多少榮華富貴,人終有一死……死後便一切迴歸於無,是所有人都無法逃離的定律……隻可惜等他終於感悟出這一點時,距離亞拉戈的覆滅早已過去了漫長的三個多星曆,而他,也早已不是曾經的那個魔科學家了。

法丹尼爾席坐起身來,黑暗中,他的麵前浮現出半張麵紋。

22

所有原生種的氣息都消失了。

-在一座塔樓裡,四周是加雷馬樣式的內飾,半掩著的窗外是加雷馬一成不變的寒風與冰雪。他正坐在一個奇怪的裝置裡,裝置散發著詭異的幽幽藍光,倒像是魔導院那群人會研究的東西。至少現在看起來他是複活在了加雷馬,這可比複活在艾歐澤亞的某個犄角旮旯裡好多了。朝陽也不想糾結那麼多了,他慢慢站起身來,活動僵硬的手腳。他依舊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複活”,但事已至此,朝陽也不想浪費時間。他有很多迫不及待想做的事情,比如讓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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